不取诸邻,着手成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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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取诸邻,着手成春

——读《我们的注视多么新鲜》有感

■潘玉毅

《我们的注视多么新鲜》

陈德根 著

太白文艺出版社

3月去北京出差,行李箱里装了两本书,其中一本就是布依族诗人陈德根的新诗集《我们的注视多么新鲜》。全书总共有4个小辑,分别以礼物、记忆、所见、怀念为名。前言、后记与收录其中的诗歌加起来,约莫150个页码。

陈德根的诗歌语言舒展而不晦涩,没有繁复意象,没有生硬斧凿,也没有故作高深,让人很容易就进入他的精神世界。就一个普通读者的观感而言,《我们的注视多么新鲜》颇有看头。首先,诗集的题目就很有意思。《我们的注视多么新鲜》,注视用什么?当然是人的目光。然而读完诗集,在诗人的文本世界里溜达了一圈以后,你会发现,我们除了用眼睛看,还可以用心看,甚至用心比用眼能够看得更加分明。新鲜则可以有两种解释,一种是注视的方式与样子多么新鲜,而另一种就是“我们看到的事物”,即注视的对象。大抵诗人的思维是跳跃的,一念在此,一念在彼,省略几个名词,也在情理之中。

陈德根说过一句话:“人是永远都看不够的。”人既是看的主体,也是被看的对象,更是诗中意象的观看者、欣赏者、参与者、联结者。

诗集里写到很多的人、事、景、物,几乎全部来自日常,说不上有多么特殊。要说不同,或许就是陈德根笔下有许多“故乡人”与“异乡客”角色、情感、视角的转换。无论对于故乡还是异乡,他都能够书写日常,做到在场。山溪,大海,村庄,古镇,老屋,炊烟,蚂蚁……那些我们日日见、时时说、几乎已经麻木的内容,陈德根却觉得“新鲜”。他为它们沉迷,也为它们抒写。

集子里有很多好的诗歌,而我最喜欢那些写故乡人、故乡情的文字,比如《那些年》:“公交车司机使劲摁着喇叭/声音落满空旷的站台/我母亲,提一桶水/走向近处的楼房/我父亲,在阳台/欢喜地张望……广场的大钟走得有些慢/音像店的录音机有些跑调/我们走在返程的路上/星星滑向夜空深处……”

借助诗歌文本,我们可以感知到这些年陈德根一直在不断地返乡。这种返乡既有现实里的,也有精神上的。故乡就像生命中的灯一样,指引着陈德根,也指引着我们。而脚步所至的每一个地方,又巧妙地与之构成精神的平衡。

就诗歌风格而言,陈德根的诗歌有一种难得的自然。恰似司空图在《二十四诗品》里所说:“俯拾即是,不取诸邻。俱道适往,着手成春……”平静海面下蕴藏的能量有时比波浪翻涌更惊人。草木春秋,四时风物,人间烟火,亲情、友情、爱情、乡情,这些寻常景物从他的笔尖落在人心里的回响却传荡悠远。比如《致爱人》中写道:“你难过的时候,我们仿佛隔着/万水千山。在你身边/我经常开心得像孩子/但我只是笑,一言不发/你也只是笑,你在想什么/我了然于胸。”

陈德根的诗歌还有一个很明显的特点,就是画面感很强。他以诗的语言、小说的结构、散文的韵味,截取生活中的几个小片段,用极简的文字组装。

人的情感是很有意思的,它会互相生发、共鸣,像蹦床似的,从这里到那里,从下方至上方,闪展腾挪,又好像跨越时空的击掌,明明两个人隔得很远,彼此也不熟悉,但循着诗人的笔触,看到他从云贵高原走到海滨小城,邂逅有别于故乡的景,遇见有意思的人,还是会想起自己守在故乡的山水和父母,会发出同一种语调的叹息。

读着《我们的注视多么新鲜》,初时我们以为,每一首诗里的“我”,都是陈德根,读完以后才明白,其实一个个“我”叠加起来,才是完整的、立体的陈德根。体味着他的孤独,他的欢喜,他的懊恼,那一刻,好像我们都是陈德根了。